第932章 最後的吻

陸傾城趕上前去，不敢大力碰觸，擔心會傷到顧非遠，看著那把刀，她的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。

“你這是幹什麽？為什麽要這樣子傷害自己？只要在我身邊，你就總是體無完膚，你先去那邊躺著，我…我馬上去找大夫來，你等著我……”陸傾城已經急切的語無倫次，拼命的想要讓顧非遠撐著自己瘦弱的身體挪到床板上，至於問題，就算還找不到答案，也比不上人命重要。

顧非遠從回憶中暫時抽離，看著眼前的人著急的模樣，心裏既心疼，又感覺到欣慰，他擺擺手，讓傾城不要再有任何動作了。

“不用了，在這荒郊野外，你是…找不到任何大夫的……”顧非遠用盡全身的力量，才稍微支撐住了身體，他讓陸傾城不要激動。

可是陸傾城完全不聽他說的話，一門心思只關心他胸口的傷，她見顧非遠還能夠坐著，她就不顧一切的沖上前去，把身上的衣服撕下來了好幾塊，想要給顧非遠止血。

因為這一手是直接戳進了心臟，這樣大的出血量，根本就無法控制住。更何況，陸傾城根本無從下手，唯恐輕輕一碰，就會讓顧非遠傷的更重。

陸傾城失去了一切理智，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，捂住眼睛失聲痛哭。

想要去把陸傾城扶起來的顧非遠，只要稍微一動，胸口的疼痛就牽扯了全身，冷汗和鮮血都像是瀑布一樣湧出。

顧非遠倒吸一口冷氣，伸手扶住匕首的把兒，心尖血的匯聚需要一點時間。顧非遠就算是承受著天大的痛苦，都必須忍住。

這把刀是那位高人留下的，在那日與顧非遠說過這個方法以後，高人便寫下了一封信留給顧非遠，信上放著這個匕首。一切方法都已經說過了，剩下的就是顧非遠的決定。

顧非遠獨自一人在山洞中整整呆了兩天兩夜，把一切都想的清清楚楚，終於做了這個最難的決定。

犧牲自己，救回陸傾城。他這一生，唯獨愛過的女人，就只有陸傾城一個人。其實在很久以前，顧非遠就狠下決心，根本不需要什麽回報，只要陸傾城能夠幸福開心，他願意付出一切。

現在就是證實這個決心的時候了，顧非遠想到陸傾城的笑容，就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“傾城，不要哭了，這是我自願的，我願意為了你，付出我的一切……”顧非遠強行站起來，簡直是挪動著，一點點靠近陸傾城。

可是他剛走沒有幾步，就馬上跪倒在了地上。

陸傾城還不知道心尖血救命這回事，以為是顧非遠做傻事，為了和自己一起殉情，痛苦又自責。

她緩過神來就看到顧非遠已經跪趴在地上，渾身都是血液，地上變得濕滑無比，看見這樣的場景，陸傾城真的是嚇得不輕。

雖然在戰場上早就見過了各種各樣慘烈的傷勢，可是怎麽也沒有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會變成這樣子在自己面前，還是因為自己。

“非遠，你為什麽這麽傻？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了，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才是啊，現在要怎麽辦。將來在九泉之下，我也無法面對你……”陸傾城一邊哭著，一邊說著，趕緊跑上前去把顧非遠扶起來。

此時顧非遠已經不只是傷口處流血了，就連嘴角都溢出了一絲絲的鮮血。顧非遠不住的用手帕去擦拭，可是擦掉還會再流出來，陸傾城拼了命般的去擦拭，好像這樣就可以止住血液的噴湧。

“好了，傾城，這樣是沒有用的。你不會死的，而我不覺得死亡是多麽痛苦的事情，只要想著，你會因為我的選擇而活著，我就很安心……”顧非遠伸出手，握住陸傾城盡力給自己擦拭的手指。

他每一個動作都是傾盡了全身的力氣，奪下陸傾城手裏的手絹，也很是不容易。

而陸傾城根本不明白顧非遠在說些什麽，自己不會死的，到底是什麽意思？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眼前的情況來的著急。

“你在說些什麽，我會死的，非遠，你就算殺死你自己，我也會死的。這一切都是已經註定了的結局，不要再犯傻了，我們想辦法，一定能救回你的……”她擦幹眼淚，恢覆了過去的理智。

“現在你必須告訴我，我們是在什麽地方，我一定能夠找到辦法救你……”陸傾城說著話就行動起來。

她所知道的一切就是這是在主城外的一個山上，他們坐馬車之後，又走了一段時間，才到了這裏，但是來時的路，還有周圍的情況，陸傾城沒有全部都掌握。

顧非遠忍受不住疼痛，整個人都變得顫抖起來，哪怕是陸傾城已經傾盡全力把他扶住了，顧非遠還是感到難受和疼痛。

他大吐了一口鮮血，擡起頭對陸傾城搖頭道：“不要白費功夫了，傾城，我的心尖血，可以救你，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了……”

陸傾城詫異不已，不知道顧非遠在說什麽，於是問道：“什麽心尖血，我才不要你這樣救我，就算這樣我能活命，我也還不如去死了……”

顧非遠心裏想了無數的話，想要告訴陸傾城，但是每一次開口說話，都耗盡了力氣，他在心裏想著，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使用全身力氣，陸傾城才把顧非遠從地上拉起來，扶到了椅子上。她發了瘋似的，在到處找尋藥箱，可這裏只是一個簡陋的山洞，別說是金創藥了，就連能夠消毒的燭火和小刀子都沒有。

不敢輕易的去拔下那把刀，陸傾城眼睜睜的看著顧非遠的性命流逝，毫無辦法。就像是失去傾雨一樣，她的心絞痛不已。

顧非遠坐著緩了一會，想著心尖血差不多已經匯聚在一起了，想要一下子就它從心口拔出來。

“不，別動……”陸傾城看出來了他的動作，趕緊制止。

知道自己只要拔出這把刀，可能就撐不到一刻鐘了。顧非遠還有很多的話想要交代，所以他閉著眼睛，大口的喘著氣，想要平覆一下。

陸傾城就趴在顧非遠的身邊，止不住的哭泣著。

“傾城，幫我把水遞過來……”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還是怎麽樣，顧非遠覺得口幹舌燥，陸傾城絲毫不敢拖延，把茶杯遞到顧非遠的嘴邊。

顧非遠連接過茶杯的力氣都沒有了，陸傾城小心翼翼的給他餵進去。

好不容易忍著疼痛，恢覆了那麽一點的精力，顧非遠不想讓陸傾城到了最後還被蒙在鼓裏，於是讓路清晨湊近一點。

顧非遠把自己和高人所發生的事情，簡略的都跟陸傾城說了一遍。

陸傾城的表情，從難過變得震驚起來，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，呆楞在原處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。

“我怎麽可能獨自活著，非遠你真的是太傻了……”剛剛還是低聲的默默流著眼淚，現在的陸傾城情緒都瀕臨崩潰了，蹲在一旁歇斯底裏的大哭起來。

顧非遠沒有力氣去安慰陸傾城，他坐在椅子上，硬是擠出了一抹笑容，讓陸傾城不要為了自己過於難受。

“值了。”顧非遠沒頭沒尾的喊出這兩個字，聲音之大，讓在嚎啕大哭的陸傾城，都停了下來。

事已至此，陸傾城都心碎不已了，但是顧非遠此時卻帶著笑意，說著莫名其妙的話。

“你到底在說些什麽，都這個時候了，非遠，我求求你，告訴我怎麽才能夠幫你……”陸傾城上氣不接下氣的祈求著顧非遠。

好像完全都感受不到心臟中的疼痛了，顧非遠面帶笑意的看著陸傾城，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，輕笑著看著她。

接著又很是解脫一樣的靠到椅子上，長舒一口氣，說道：“從來都沒有想過，我還能收獲傾城你的一個吻。終於明白古人所說的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是什麽意思了。哈哈哈哈……”

看著顧非遠如此異常的行為，陸傾城本來的難受感變得更加鉆心，別說是寬心了，現在已經深深地陷入了自責的旋渦之中。

“我沒有開玩笑，在我做這個決定之前，我從來都沒想過需要你給我什麽。今天的這一個吻，是我始料未及的，但是是最棒的禮物，我現在已經完全滿足了。不止能夠含笑九泉，就算現在馬上死掉，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……”

不知道是不是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，顧非遠此時的狀態看起來，竟然分外有朝氣，胸口的血液也沒有繼續流淌。

“不行不行，你沒有留下遺憾，我就算活著，接下來的生活中我也不可能幸福。非遠，你不能離開我。。……”

陸傾城已經哭的聲嘶力竭，一段話還沒有說完，嗓子就變得失聲了，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的嘶聲哭泣。

不知道是因為傷口，還是看到陸傾城傷心，顧非遠心臟處的疼痛已經嚴重到無法克制，忍不住輕聲呻吟。

盡力克制不想讓陸傾城聽到，可是就算是這細不可聞的聲響，也瞬間讓人註意到。自己是心靈上飽受折磨，可是這疼痛來的多狠，都沒有此時顧非遠的傷勢來的洶湧。

跌跌撞撞站在顧非遠的旁邊，陸傾城從未如此手足無措過，重生之後的種種難熬，都變得沒有那麽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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